(孟涵油畫:歸鄉)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納蘭性德.[長相思]

 

 滄海桑田,歷史的大變局不斷演化著。走出出生的剪票口,坐上生命列車,一幕幕人生風景不斷遷徙變更著,直至死亡到站,方能下車離站。隨身攜帶容納記憶的行李箱,裝進一點一滴悲歡離合,擦身而過的過客,緣深緣淺最終還是要鬆手放走。

 

 

凌風的妻子賀順順:[什麼是家園?什麼是歸屬?有愛就是家園,有尊嚴就有歸屬.]

有人說:[遺忘是必要的,順其自然就是最好的事!]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天下雜誌出版):那個時代,每一個小小的、看起來毫不重要的片刻的決定,都可能是一輩子命運的轉折點。

 

 原來朝代可以起滅、家國可以興亡,連城,都可以從地球上抹掉,不留一點痕跡。

 

 十九世紀英國女詩人 克莉斯緹娜.羅塞蒂[記得] (用在追悼會上的詩)

 

  [記得]

 

 記得我,當我離去,

 

 去到遠方那死寂之地;

 

 當你再不能牽手留住我,

 

 我也不能再欲去還留.

 

 記著我,當你再不能天天

 

 傾訴你對我們未來的憧憬:

 

 只需記著我;你知道

 

 那時諫言與祈求都已太遲.

 

 你若暫時把我忘卻

 

 而後追憶我時,不要悲慟:

 

 黑暗與腐朽中若留下

 

 我過往的丁點思緒,

 

 你應忘卻而怡然,那將遠勝於

 

 因懷念而神傷.

 

皇冠小說"相遇,錯過 在轉身之間"(作者:朝雲)說:回憶與歷史的不同:[歷史是被修改潤飾後的片面主觀回憶,而回憶則是刻骨銘心後的真實歷史。]

 看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總讓我彷彿踏入了那個年代,成了那個時代中的某個人,淚光中悲淒嘆著:[何時故鄉變成了異鄉;異鄉又成了故鄉?]

 

 公公曾對我說過屬於他失落飄零的故事:說他從17歲就來到了台灣,兵荒馬亂之中只隨身攜帶著他爸爸親手交給他的一枚”雞血石”官印。轉眼間家國變色,歸鄉之路遙遙無期。直到台灣開放回鄉探親,好不容易聯絡上了故鄉家人,戰友們紛紛結伴返回那暌違多年的故土;一個殷殷期盼的家園。當顫抖的身體地踏上了夜夜夢中呼喚思念的故鄉,時光巨流裡,老家的老父母卻成了一塚塚黃土,灰飛煙滅了!尋尋覓覓心中家園的景象早已被都市更新取代,無從想像、不復見!

 

 唐詩.李頻.[渡漢江]:

 嶺外音書絕, 經冬復立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另一種鄉愁]    唱: 鄧麗 君
沒有哭泣的那一種滋味 那雲和樹 不要遮斷那故鄉的道路
那種使人刻骨銘心的鄉愁 我雖沒有哭
如果深深經歷那種感受 只願那雲和路
才會明白為何佔滿心頭
啊 啊只要獨處 閉上眼睛的那一種滋味
日升日落 許多感觸 那種使人刻骨銘心的鄉愁
啊 啊那種滋味 就在眼前不斷的漫步
澎湃飛舞 怎能傾訴 睜開眼睛它又佔滿心頭

 

 每回公公對我述說著故事,身影神情中總顯現飄忽落寞之感,空洞的眼神,不時停頓陷入極深的沉思……。他們的生命裡充滿了被大時代和命運牽動了一輩子的生離死別,相遇與錯過,流離動蕩苦楚豈止是短短幾行字就能一筆帶過的呢?

 

 如[大江大海]封底所寫:[所有的顛沛流離,最後都由大江大海走向大海,所有的生離死別都發生在某一個碼頭---上了船,就是一生。]

 

 不敢深入追問那最底層的故事,或許那是一種如龍應台所形容:[隱忍不言的傷。]不忍開腸剖肚,一再的揭開結痂的傷疤。

 

 不是生在顛沛流離的時代,不曾體驗一夜醒來人事已非的痛楚和無奈,無從想像"疏離和盼望的天平起起落落"。那種驚心動魄的畫面場景成了老人家夜夜魂牽的夢境……。

 

每回在公園看到那一群群由外傭看護推著、牽著的老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憐惜之情,不自覺的想祝福他們:能平安快樂”忘憂”的自然落葉歸根。

 岑參.逢入京使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乾,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念故鄉](作詞:李抱枕 作曲:德佛札克)


念故鄉 念故鄉 故鄉真可愛
天甚清 風甚涼 鄉愁陣陣來


故鄉人今如何 常念念不忘
在他鄉一孤客 寂寞又淒涼


我願意 回故鄉 再尋舊生活
眾親友聚一堂 共享從前樂


以前國中時期讀到琦君[千里懷人月在峯]和"余光中"的幾首有關"鄉愁"的詩,總是心裡惆悵,或許是"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紀.

漸長,不再是"不識愁滋味"的青春歲月,讀到離愁的詩和文,惆悵卻依舊!


鄉愁 余光中

小時侯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呀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裏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鄉愁四韻」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
給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給我一朵臘梅香啊臘梅香
那酒一樣的長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
那血一樣的海棠紅 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
那信一樣的雪花白 那家信的等待是鄉愁的等待
那母一樣的臘梅香 那母親的芬芳是鄉土的芬芳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
給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給我一朵臘梅香啊臘梅香


我想:唯有深深經歷那種感受,才會明白那種箇中滋味,寫出那麼動人的樂章吧?!


聯合報副刊有一首大陸詩人"雁翼"回應台灣詩人"陳義芝"[思歸賦]的詩.詩中隱含的訊息,正是那種對故鄉的思念,對親人的牽掛與對親情午夜夢迴的點點滴滴.


[放不下,放不下你的詩篇,

 收不起,收不起我的思念,

 理不直,理不直你的千腸百轉,

 壓不住,壓不住我心中的波瀾.

 多麼重,你的別情離緒,

 我的腸牽情掛.

 你回鄉的路走不盡,

 我相思的雲望不斷.

 多麼苦澀,你的點點滴滴,

 我的點點滴滴,

 滾在你的枕邊,

 濕了我的稿箋,

 相別容易相會難啊,

 唯有夢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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